采煤连往事片断——兵团杂忆之三
缪小放

1971年春节过后不久,37团领导决定从各连队抽调战士,成立采煤队,我也在其中,主要任务是寻找煤源。

采煤队第一批只有十几个人,算是创业的元老。领队是老张,是个老转业军人,当过志愿军,可我竟然想不起他的名字了(依稀记得可能叫张俊臣),只记得他当时年纪40左右,高高的个子,人黑瘦黑瘦的,镶着金牙,很爱讲笑话,十分风趣,跟大家都很合得来。在他的带领下,我们开始了艰苦的找煤工作。

荒山野岭,没有房屋,我们就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。当时是天寒地冻,帐篷里温度很低,人冻得瑟瑟的,久久不能入睡。更没有井水或自来水,洗脸、做饭都要到附近的山涧或泡子里取水。说是取水,其实是凿冰,把凿下来的冰运到住处,再放到大锅里,点上柴火,融化后使用。由于取水不易,每个人用水都有严格限制,记得每人每天也就两三茶缸,供饮用和洗漱。后来天气转暖,冰雪消融,可以直接取水,不用再凿冰融化,用水才放宽了限制。

不过,天暖和了,用水方便了,新的麻烦又来了,就是蚊虫的袭击。我以前的兵团杂忆中,曾介绍过东北的民谣,“关东三件宝:人参貂皮靰鞡草”。其实,同时流行的还有另一个版本,“东北三件宝:蚊子瞎虻和小咬”。蚊子不用多说,大家都知道,只是荒野的蚊子比城里的蚊子更多,咬人更狠更迅速;瞎虻的正式名称是牛虻,比蜜蜂略大,飞起来嗡嗡作响,专门吸食人或牛马等家畜的血液,叮人非常狠,一叮就起一个大包;三宝中最让人头疼的是小咬,个头很小,可以钻过纱窗或蚊帐,无孔不入,无声无息,让人防不胜防,人被叮的当时几乎没什么感觉,但十几分钟以后,被叮之处就会隆起大包,刺痒难耐,要四五天才能平复,可比蚊子和瞎虻造成的后遗症持续时间长多了。

大概花了几个月的时间,几经周折,我们总算在距37团团部200多公里、离鸡西市几十公里的荒山上,寻到一片煤源。说不清那里的煤炭储量有多少,但发现煤质还可以,煤层厚度还凑合,于是经团部批准,就在那里安营扎寨,继续从各连抽调战士,队伍扩充到六七十人,正式成立了采煤连。记得抽调来的北京青年有匡志疆、董振欧、潘新华、刘振元、吴辰龙、朱文凯、李永东、潘国勇、刘文礼、宋厚山、金应龙、远威、冯小健、张志强、郭俊明等,天津青年有唐骥、谭继群、刘道恒等,上海青年有徐国璋、徐政华、龚祖康等。

连队领导也加强了,由王福财担任连长,刘存智担任指导员,他俩都是复转军人,当时年纪都在40左右,很能和群众打成一片。老张则担任副连长,不久就调到其他连队去了。我担任司务长,刘振元担任会计,潘国勇担任卫生员。

司务长的工作主要有两项,一是负责连队粮食、副食的采购押运,二是领导连队的炊事班。

各连的粮食和副食主要都由团里供应,要到位于团部驻地的食品连去拉。采煤连离团部有200多公里,当时汽车很少,运输主要靠轮式拖拉机挂一个载重两三吨的拖车(俗称拖斗)。每个月我至少要乘拖拉机在团部和采煤连之间往返一次,拖拉机最高时速也就四五十公里,往返一次最少要10个小时。有时,我坐在拖拉机驾驶室里,跟司机聊聊天。有时,有其他人搭顺风车回团部办事,我就主动坐到拖车里,风吹日晒,寒来暑往,路上的辛苦可想而知。好在那时年轻力壮,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,也没觉得特别的苦,就那么着闯过来了。

采煤连的炊事班一共有5个人。班长罗维山,四川人,好像是复转军人,长我几岁,当时不到30岁吧,人们叫他老罗,也有喊他罗子(骡子)的,明知是骂人的话,他也并不生气。老罗很能干,常常抢着起早班,他蒸的馒头特别暄,很受大家欢迎。我很愿意和老罗搭伙,边聊边干,感到挺开心的。除了老罗,炊事班最多的是北京青年,有郭俊明、靳德珍、于贵玉,还有上海知青吴根凤,他们几个都比我小,都是初中生吧,但干活儿都很认真,都特别能吃苦耐劳,互相关系也都很不错。我把他们当弟弟妹妹看待,一有空儿就往炊事班跑,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,给连队做饭,和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很融洽。我1973年离开兵团,离开煤矿,屈指算来有37年了,虽然一直没能再见面,但他们的模样一直没有淡忘。有时,我会翻出老照片,静静地看着,慢慢回忆当年在一起战斗的情景。

悠悠岁月,回首往事感慨多:战天斗地,岁月蹉跎;酸甜苦辣,五味杂陈。但正因为有了北大荒这碗老酒垫底,以后的一切艰难困苦就统统不在话下了。

情系黑土地,
    难忘北大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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